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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從不知道原來想念一個人是可以說哭就哭,眼睛隨便一瞥就睹物思情。直到剛剛在編輯相片,看到北港老家的神桌,看到大舅和外婆的遺像,我還是會克制不了自己的眼淚。
在上國中以前,北港是我每年寒暑假必回去報到的地方。我有年紀相近的表弟妹,在舅舅家前的廣場騎腳踏車、玩鞭炮,在田裡控窯烤地瓜,或是躲在家裡看鬼片玩撲克牌。整天渾渾噩噩東晃西晃,卻過得開開心心無憂無慮。
之後升學壓力越來越大,我也越來越少回北港,國高中大學這十年,回去的次數大概不超過三次。除了升學的壓力,漸漸長大的我也開始排斥鄉下簡陋的生活。洗澡要自己升火燒水,衛生環境沒有台北好,回去也不知道要幹嘛,大人每次見面都在吵架…….。
上禮拜回台北,跟我一個從小一就認識的朋友見面敘舊。她跟我聊到,幾年前和哥哥姊姊瞞著媽媽去參加爺爺的告別式,雖然從小因為父母離異的關係,她從沒見過爺爺,但是當遺體火化的那一刻,他們兄妹三人全都哭了。她哥哥在經歷過與親人生離死別後,跟家裡的關係也漸漸好轉,今年甚至願意回家過年。朋友問我:「你有經歷過親人死亡的經驗嗎?」我說,外婆在我幼稚園大班時過世,當時還小,懂得不多,也不知道要難過。但是去年大舅過世,我沒能去參加他的告別式,心裡一直很遺憾。當下,我忽然很想去看看大舅,給他上炷香。
當晚,很奇妙的,我弟跟我說,表弟們約禮拜六要回北港掃墓。我說,那我也要去,我們從高雄開車上北港和你們會合。這個巧合讓我感到非常不可思議。
上禮拜六,我們先到台中找我二舅和小舅,五年多沒見,舅舅們老了、身體差了,但是愛我關心我的溫暖依舊沒變。帶著自己的女兒、先生,開心的和他們用餐,剎那間,我覺得我彷彿是十歲的那個小芸,他們是三十出頭、年輕力壯的舅舅。
隔天一早,從台中開車下北港,一到大舅家,跟親戚們打過招呼後,我就默默一個人到神桌給大舅和外公外婆上香。我跟大舅說抱歉,小芸不孝,隔了一年才來看您,請他原諒我;也請他放心的走,他這一生吃了那麼多苦,現在終於可以安心的在極樂世界享福。看著大舅的遺照,他的氣色很好,穿著英挺的西裝,打著紅領帶,我似乎忘了他在死前曾遭受病魔無情的襲擊,而瘦的不成人形的模樣。
好久不見的外婆遺照,也讓我覺得外婆怎麼不像我小時候看的那麼老。外婆走了二十幾年,我從當初五歲的小娃兒,升格成人妻人母;而外婆走的時候,也差不多是我媽現在這個年紀,所以我才有種錯覺──外婆變年輕了,但相對的是,我媽,老了。
掃墓那天因為風很大又帶著毛毛細雨,得了重感冒的我,就沒跟舅舅表弟妹去掃外公外婆的墓了。大舅媽拉著媽媽說,大舅走了快一年,她覺得大舅好像只是出了一趟遠門,隨時會回來,大舅媽並不覺得大舅是真真切切的死了。但有時候,一個人待在偌大的房子裡,看到大舅生前的東西,想到大舅,眼淚就會莫名的流下。
其實,我也不覺得大舅真的走了,我跟舅媽一樣,我也覺得我們只是很久沒見,大舅有一天一定會回來。但看著大舅自己蓋的房子裡,沒有他瘦小的身影、宏亮的聲音,辦公桌上雖然堆滿了書報相片,但原本坐在那裡的那個人,不在了,家裡的貨車沒人開了,大舅是真的走了。
原來,想念一個人是這麼的脆弱,即使大舅生前並沒有跟我很親很親,但我卻這麼這麼的懷念他,觸景生情,活著的人看著那些和死者有過共同記憶的一磚一瓦,一草一木,一花一景,很難不想到那個曾經和我們一起生活、一同成長的親人哪。
下午,大舅媽帶著我們到嘉義水上的靈骨塔看大舅。海邊的風很大,我戴著口罩,雙手合十向大舅行禮,看到塔位上的大舅相片時,我完全崩潰,哭的不能自己。想到大舅就這樣待在小小的靈骨塔裡,真的永遠回不來了,我只希望大舅下輩子能健健康康,不再病魔纏身,投胎到好一點的人家,多享福少吃苦,小芸會為您祈禱,把福報轉向給您。
還記得去年大舅的告別式,雖然我不克前往,但看到白帖上印著自己的名字時,我知道,我們是一家人,因為只有很親很親的家人的白帖上才會印著自己的名字。今年,我補足了去年沒能去送大舅的遺憾,我對得起自己,也對得起大舅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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死亡的威力好大好強,掃墓完後的幾天,我很容易掉淚,有時想到大舅,有時想到北港老家,有時想到幼時情景。禮拜二,我在一間繪本咖啡屋翻到陳致元的繪本《想念》,整本書只有圖沒有文字,最後一頁畫了一座墳墓,當下,我又在人家店裡哭個不停。
這是一本追思媽媽的作品。有個女孩坐自強號回家鄉的途中,拿起相簿一頁頁地翻著,思緒也跟著掉進夢裡。她看到好久不見的童年玩伴,媽媽張開了雙手在家門口迎接她的歸來。女孩緊緊地抱著媽媽,卻好像什麼也抱不到,夢醒了,原來媽媽早已離開人世。整本繪本沒有一個文字,借用藍天、綠野、紅花來當主角,演出這部無聲的紙上電影。(這段文字擷自海闊天空教育網站)
延伸閱讀: 【憶】我的大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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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北港媽祖廟 & 進香團
▲信徒的虔誠和震耳欲聾的鞭炮聲,讓我感到非常非常的心安。
▲極速滑板車之爸爸版 & 蹬蹬蹬慢吞吞滑板車之Micky版
▲我喜歡父女倆一起尬車的背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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長越大就會越覺得,婚喪喜慶和過年過節的真義其實不是節日本身,而是親友藉由這個日子團聚一起,見見面、敘敘舊。所以在我能力和時間所及之下,我越來越願意參加喜宴和回家過節,那怕一年只有一次相聚的機會,這點點滴滴的回憶,都是日後回味親情時,最美最好的路上風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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